难得也脸上露出笑意。
“是,师父不会。”
“不过话说回来,首座待要如何收拾眼前局面?还有那长公主…”赤鸫察言观色:“既已入主重华宫,有北衙羽林军保护,若是隐堂再派人来杀,想必没那么容易吧?还有…”他顿住:“首座对长公主,难不成是认真的?就算她有苦衷,但终究是帝王家、狼子野心。首座三思啊。”
谢玄遇不说话了,良久,他才把捏诀的手松开,恢复了寻常坐姿,眼睛只怔忪瞧着别处,神态恍然。
“如何待她是我的事,与她是否待我无关,与她是如何的人亦无关。”
赤鸫抱臂摇头,却听闻窗外有动静,就探手出去,抓住刚飞到窗前的玄鸟,从鸟腿上取下信件,展开读完,对谢玄遇严肃。
“西城线人发来的,说是宫里下了诏书升了首座你的职,这回是从刑部调到了御史台…”他把纸条递给谢玄遇,思索道:“不过这个殿中侍御史是个什么品阶呢?”
谢玄遇听见这句话,立即接过纸笺看完,旋即就着灯烛烧了,眼睛瞧着火舌吞吐、卷掉最后一个字,才开口说,胡闹。
“请殿下收回成命。在下方中第逾月,屡次升迁,恐怕不合规矩。更何况殿中侍御史…”
谢玄遇站在垂帘外,自始至终没抬头,直到帘子里略哑的女声打断了她。
“本宫还以为,若不是下诏,谢御史这辈子不来重华殿了呢。”
谢玄遇不说话了。他眼睛盯着地面,但在光可鉴人的青金色石砖上,倒映着萧婵的影子。就算隔着纱帘也能看见她方才起身,在缓缓地梳头。香炉里灰烬尚存、暖香弥漫。
某人正在以不可忽视的方式昭示其存在,那是如今为数不多可以堂而皇之、光明正大出入她寝殿的男人、她曾经的驸马,如今的朝堂左右手、新封的东海王。
而殿中侍御史不过是个被早晚通传、禀报百官言行、劝谏君主的角色。就像她说的,是柄无所挂碍、趁手的刀。
“是下官逾矩。”
谢玄遇低头,青色官服也倒映在地上。他看见萧婵屏退了左右,纱帘升起,她终于起身走向他。
他没有躲避。
于是沉水香奢靡的气味就飘进他鼻尖、涌向四肢百骸,唤起逐渐蒸腾的热意。萧婵惑人的声音就在耳边,她无论与谁说话都没什么分别,却让对方觉得自己才是唯一。
“还是说谢大人不满意。”
她踮起脚才能让下颌恰巧抵在他肩上,谢玄遇纹丝不动,她就像只飞鸟栖在枝上一般,闭着眼靠在他肩侧休息。
良久,她才轻叹。这声喟叹像卸下无数惊慌失措的心思,他却心中涌起莫名愧疚。
“下官并非不识抬举。只是朝政不可儿戏”,他开口时语气比此前轻了许多,但依然僵硬:“下官也不是、殿下的面首。”
萧婵闭着眼睛噗嗤笑了。
“谁说谢大人是面首。”
她声音在他耳边、比平时还要低,带着满足后的沙哑。他意识到这点时,手在袖笼里捏紧了手心、以抵抗陌生情绪侵蚀神志。
他不能不注意到她身上那侵入肌骨、挥之不去的南海沉香。
“面首可没谢大人那么…”
她的手隔着袍服贴上他胸口,但也只是贴着胸口。
“不懂技巧”,她意有所指、声音还是凉的,却让他闭上了眼,喉头滚动。
“横冲直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