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回来了吗?”
大熊眼睛里填满悲伤的色彩,他敛住愠怒,勉强笑了一个,说:“是,回来就好。快去那边坐吧,就等着你们开锅呢。”
本应和谐的气氛,却因为刚才大熊那一拳,而变得异常尴尬。康乃文本来就沉默寡言,沉默得近乎内向。只有白亮这家伙最不识趣,“叽叽喳喳”像只小鸟。看来康乃文喜欢那篇几米漫画,是有原由的,白亮的确应该是他生命中,等待在云端的那只小鸟。
大熊把菜加到锅里,对焰子哥哥说:“对不起。”
焰子哥哥笑着摇摇头:“没事,应该的。”
他们两个不约而同相视一笑,尴尬的气氛,就这样化开了。大熊郑重地向我们宣布:“我选择的研究课题是麻风病,虽然目前的医学已经空前发达,人类已经克服了多种不治之症,但麻风病仍然是一种困扰边陲山寨的恶疾,对患者来说,可怕的不是医疗资源的匮乏,而是人们心里对麻风病人的排斥与歧视和患者自身的自卑与讳疾忌医。对于麻风病人来说,面容的摧毁、身体的残缺,远远抵不过世人的偏见和鄙弃。其实麻风病并不可怕,防治及时,就能痊愈。我要做的,就是调查中国边远地区的麻风病现况,然后写一份报告交给学校。”
对于麻风病,我曾在一个电视访谈中见识过,提起来人心惶惶。2003年的“非典”固然可怕,但也只是肆虐了不到两年的时间,而麻风病伴随了人类几千年,虽然对症有药,但至今没有根除,所以我不免为大熊担忧。大熊好像看出我心里的忧虑,说:“你放心,我现在是半个医生,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资金全部由杜阿姨的‘星辰’红十字会提供,医药和设备都很齐全,你不要担心。”
焰子哥哥听到“杜阿姨”这三个字,显然心血来潮,他央求大熊:“你让我跟你一起去吧。”
大熊一口拒绝:“你好不容易回到小韵身边,难道又想离开他?况且你没有医学知识,你去了也帮不上忙。”
焰子哥哥态度诚恳:“大熊,我了解过麻风病的,那并不是不治之症,做好预防工作,就不会被传染的,再说了,有你在呢,我怕什么?其实对面这种病,缺乏的不是医学经验,而是进山的勇气。”
我试图劝解他们:“大熊,你换个课题吧,病有千千万万种,你非要冒险接触麻风病吗?你做艾滋病调查也好啊。我在电视上见过得麻风病的人,肢残体缺,容貌俱毁,真的很可怕的。”
大熊去意已决,但他显然不同意焰子哥哥跟他一块儿去,所以他用恐吓的语气说:“我要去的地方,在贵州六盘水一个偏远的山沟里,那里没有通讯信号,与外界完全隔绝。那是一个有60多年病史的麻风村,20世纪50年代,倍受歧视的麻风病幸存者被迫逃到那里,结成村落,几年之后,麻风病卷土重来,村里的人饱受病痛之苦。到现在为止,没有哪个医生敢进山救助他们。在报纸上看到这个报导之后,我决定去那里,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帮助他们。”
“大熊啊,你还是考虑考虑吧。”我说,“你不是说你现在是我哥吗,那我是你的亲人,我的意见你要接受啊。难道你忘了我妈对你说过什么吗——她说我没有哥哥了,所以认你做侄儿,以后你就是我哥……”
一言不发的康乃文开口了:“江韵,你省点儿力气,别劝他了。这头大熊就是一头牛,温顺的时候很乖,可是犟起来,谁都拗不过他,就连他爸都拿他没办法。他请我们来是饯行的,不是来听反对意见的。”
我恍惚看见康乃文眼睛里闪着泪花,我知道他们是铁杆兄弟,他一定像我一样,舍不得大熊铤而走险。
大熊说:“就这样定了,邱焰你不能跟我去。我不想多照顾一个人。”
焰子哥哥哀求道:“大熊,你让我跟你去吧,我妈总是对我说,她的一生作恶多端,他的儿子刚一出世,她就弃他而去,一口母乳都没让他吃。每晚她一入梦,就看到血光,她总是梦见自己抑郁而终。她教我要广行善事,减轻她的罪孽。这次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要为她积德,我要让她不再做恶梦。大熊,你让我跟你去吧。”
白亮胁迫他:“姓邱的,你要是再丢下小韵不管,我跟你没完!”
我乞求他:“其实杜阿姨哪有大恶,那只是她的心理作用。做善事有很多种方法,不一定要冒险的。”
焰子哥哥眼里噙着泪花:“不,你不知道。我妈说过,她这辈子犯的最大错误就是监守自盗。有件事情她一直瞒着你,你小姑不能跟骆炀在一起,其实罪魁祸首就是我妈。1997年,他们到河南郑州演出,他们住的,正好是连叔叔和我妈的酒店。他们同居的事情,被我妈发现,于是她给你奶奶写信告秘,你奶奶想尽一切办法企图赶走骆炀。但她没想到,一夜风流已成债,你小姑怀了骆炀的孩子,她带着身孕和骆炀一起参加一场全国性的川剧选拔比赛,结果骆炀获得出国巡演的机会;而你小姑则落选,被一位比赛评委看中,她考虑到肚子里的孩子,便委曲求全,嫁给了那个评委——他就是现在的市委副书记,你的姑父。”
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