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走？”蒋慈拉起书包拉链，侧头凑近前排，“今晚英文小测，不要迟到。”

“阿慈——”陈思敏犹豫再叁，转头开口，脸色比盂兰节街边烧纸钱的师奶都惨，“我今晚有事，不去补习班了。”

蒋慈蹙眉，“上次你就没考好，今晚还不去？”

陈思敏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总不能告诉蒋慈自己被人威胁“约会”。以蒋慈性格，怕是直接杀去东莞街，兜头赏给那位兄台几个巴掌。

况且那晚送到回家楼下，他还阴阳怪气抛下一句，“不准再收男同学情信。”

呸呸呸，收不收信根本与他无关。况且，况且——陈思敏忍不住自嘲几秒，也没有男同学再给她递信了。

“一次半次，你就让我偷偷懒嘛。”

蒋慈睨了陈思敏一眼，“好吧，下个礼拜不准不上课。”

“知啦知啦——”

苦着一张小脸，陈思敏照足吩咐，按照约定时间来到戏院门前，怯怯站在路灯斜对角。夜晚八点油麻地，正是鬼魅横行的好时辰，个个路过都给这个学生妹一记眼神。

疑惑，费解，夹带些许挑逗，兜兜转转在白衫黑裙上流连数回。

陈思敏刻意回避这些窥探目光。内心忐忑嘀咕，要不直接逃跑吧。上次跑不掉那是被迎面撞见，这次时间尚早，肯定能——

“啊！”

突然有人从身后箍紧她的肩膀，直接后仰，跌入一副温热胸膛。

“等好久了？”平头低笑，闻见陈思敏发丝上淡淡的桂花甜香，“傻站在这里，碍着人家做生意啊。”

陈思敏扭动几下，挣扎不开。这个姿势过分暧昧，她瞬间耳根发烫，“又是你让我在这里等的。”

“果然够乖——”平头大手一揽，把她转了半圈，拥着往戏院门口走去，“想看哪场？”

“我想看倩女幽魂。”陈思敏远远望见海报内的张国荣，迷得怔怔出神，“leslie斯斯文文，好靓仔。”

“还说你不是女鬼？不是女鬼怎会中意宁采臣？”平头嗤笑一声，视线停在角落处颜色艳俗的海报上，“看这部。”

“这是什么？”陈思敏顺他目光望去，封面人物架着打拳姿势。海报内正中间是个不中不鬼的混血儿，眼神呆滞，“看上去好似弱智电影。”

“你英文这么差，当然要看英文片。”

电影尚未开场，落座之后只能叁两个人闲散分布厅内。陈思敏脸颊仍有余热，刚刚争着付钱买票，却被平头抢去了钱包。

“你这么老实？叫你请我看戏，你真的请啊？”

行走江湖，讲义气扮大方，哪有让女人付钱的道理。平头长指一伸，从她手心夺走那个粉色钱包，自顾自买了两张票。

无视陈思敏反抗，在钱包内翻出一张2寸照片。她肯定收藏许久，照片左角印上明显折痕，却难掩佳人巧笑倩兮的清纯模样。

平头看得入神，连自己嘴角上翘都未发觉，“几时拍的？”

“中叁的时候，你给回我！”

“你没给钱买票，抵押这张照片给我。”

“是你自己抢着买票啊。”

“你就不懂拦住我吗？分明看我客客气气，想占我便宜。”

陈思敏恼得原地剁脚，光天化日居然打劫她最心水那张照片。平头脸皮厚过铜墙，直接把她硬拉入影厅，“再不进去就开场了。”

半个钟后，二人虽未搭话，却心照不宣开始呆望切换镜头的荧幕，游魂在外。

他怎会选这般难看的电影，我到现在都分不清究竟谁是男主角。

她简直乐在其中看得连眼都不眨，不会真的弱智到中意烂片吧。

平头余光瞥见陈思敏一动不动，侧肩凑近，挨得只剩十公分距离，“这一部，很合你口味？”

陈思敏被突如其来的嗓音惊到，缩了缩肩，小声开口，“未看过，随便看看。”

“这个厅除了你和我，只剩下第一排那个地中海，大声点讲话没人会骂你。”

“这是公众场合，要讲礼貌的。”

陈思敏睨了平头一眼，继续努力分辨荧幕内究竟谁是主角。平头无声发笑，刻意再凑近半分，呼出气息洒在她白皙耳廓。

“这个音量行不行？”

陈思敏背脊一紧，指尖收拢，忽明忽暗的戏院内那条黑色校裙被捏出羞涩折痕。平头没有移开嘴唇，眼帘掩下，掠过裙摆上那双无措小手。

看来耳朵好敏感。

“伤好了？”

话刚出口，陈思敏急急并拢双腿，“嗯。”

平头玩心四起，贴得更紧，“英文台词听得懂吗，要不要我帮你翻译？”

“不，不用了。”

语气慌张，视线早已离开荧幕，随头颅下移至鞋尖。那截细嫩颈项似春日里撑起饱满果实的叶茎，脆弱优美，垂出迷人弧度。

真感激她扎了条马尾，一羞一怯，尽敛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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