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堂,三司会审。
谢玹端坐中央,大理寺和应天府的那两位分坐两旁,底下一众官员旁听。
寒冬腊月的,本来就冷,堂上那位谢侍郎面无表情的越发让人满身寒凉。
谁也不敢说什么。
老皇帝总归就那么几个儿子,四皇子赵帆被谢侍郎抽了几十鞭子送进七重塔里关着去了。前几日那个胆敢带兵造反的瑞王,也被他一剑送上西天。
大晏朝自开国以来,就没见过杀了皇帝儿子还能好端端站在朝堂上的人。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不断的告诉自己:果然是敢和谢小阎王对着干的人,惹不起惹不起。
堂下跪着南宁王仅存的那位庶子。
赵青峰穿着囚衣,脸白如纸,说两句就要倒下的虚弱模样,就这样了,还将满堂的官员惊得满身是汗。
“你说什么?云州的硝矿已经挖一年了?”
“瑞王和南宁王早有勾结?还曾许诺南宁王,一登基就把江安赐给他做封地?”
“还合谋着火药一造出来就用来压制各方暴乱?简直是异想天开!杀得的都是大晏的子民,日后若是邻国来犯,还有谁会从军抗敌?”
众大臣闻言义愤填膺,恨不得把赵立的赵氏再刨出来剐他几千刀。
之前有多少上折子要老皇帝赐死谢珩的,现下就有多少人喊谢珩杀得好!
堂前的谢玹依旧面无表情,惊堂木一拍,“肃静!”
众人纷纷止声。
只余下赵青峰一人继续说:“云州之事由我父王操持,府中下人全都知晓,我一人之力微薄,无法阻止,曾修书到帝京,未能呈到御案上就被拦了下来。我怕被父王知晓,便不敢再有动作,只能从协助赵青鸾中收集证据……”
这个南宁王的庶子自打来了帝京,先是昏死了数日,醒来就一鸣惊人,将云州之事说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赵立谋事已久,破绽极多,只是云州这地方实在是天高皇帝远,帝京派去的人都在路上被解决了,而赵青峰说自己曾经送信到京,这事也无从查证。
南王府的人都死绝了,瑞王和一众叛军也被谢小阎王砍得没剩什么,现在赵青峰说什么就是什么。
更何况,这人还极其聪明,把谢珩谢玹还有之前在云州潜伏的陈远宁,也就是太子的人一并摘了出来,谁都不得罪。还早早就将许多证据都带来了帝京,藏在城外,今儿个刚醒来就全拿了出来,顺带着还表了表忠心。
一众老狐狸们暗暗感概后生可畏。
赵立有这么个儿子,也算是是祖坟冒青烟了。
唯独谢玹依旧面色淡淡,问堂下,“谢珩可到了?”
底下小吏有些为难道:“谢将军想来是府中有事耽搁了,应该快到了,快了。”
谢玹微微皱眉,没说话。
于是,整个刑部大堂的人都得跟着受冻。
应天府那位坐的最近,实在有些受不了,“谢、大人,谢将军到现在还没来,想来是因为先前收了冤屈,心下难平……您看是否先将这案子送呈御前,等皇上过目,再决定如何同谢将军那边说?”
谢玹瞥了他一眼,“既是审案,人不来,如何审?”
底下众人有苦难言。
审别的案子,那是要人证物证俱在,罪犯恭恭敬敬在底下跪着,若是有半点不敬,那就直接大刑伺候。
可谢小阎王……
你敢说他是罪犯吗?
即便先前砍了南宁王,杀头的大罪都要定下了,人家温财神还不是好好的把人带走了。
更别说现在,明摆着是老皇帝冤枉了谢珩,上赶着要给那少年洗冤。
人家压根半点不稀罕。
这事里头的门道多着呢。
朝中不知有多少大臣偷偷的往谢府里送礼,眼巴巴的求着谢小阎王原谅先前那些个事。也就谢侍郎心如磐石,半点不受影响。
堂内众人各怀心事。
赵青峰跪在地上,摇摇欲坠的,眼看着一个不小心又要昏过去。
正好这时,堂外守卫通报了一声,“上将军谢珩到!”
谢玹抬眸看去,众人连忙端正了坐姿,连跪在地上的赵青峰一时间都没再摇晃。
谢珩一袭红衣轻裘,缓步入内来时,衣袂翩飞。
若不是众人前两天刚见过这人身着玄甲,仗剑平凌云,都险些要把他当做衣带风流的翩翩公子了。
少年微微勾着唇,“这么多人都在呢?”
众人连忙起身见礼,个个面上带笑,一副熟稔的很的模样,“谢将军可算来了!”
“让我们等得好苦啊。”
“方才赵青峰已经将云州之事全说了,之前真是委屈了谢将军,我等一定会让真相大白于天下,还谢将军一个公道!”
唯有谢玹依旧正襟危坐,纹丝不动。
“什么上将军?谢某如今一介平民而已,诸位大人不必如此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