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公子是真的无奈,方才在外头,对着那么一帮老狐狸汗都冒出来了,结果长兄在里头跟个没事人一般。
阿酒也是。
可这姑娘一见到谢珩就稳住了,眼下,就只有他一个人看起来那么慌张。
真是不公平。
温酒一回头,就瞧见方才在人前演技贼好的四公子,这会儿已经把心里的不高兴全都写在了脸上,不由得哑然失笑,“其实我也慌得很,只是那些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来,总得琢磨好应对之策。”
四公子叹了一口气,在桌边坐下,自个儿倒了杯茶慢悠悠的喝着,还不忘问道:“长兄,你倒是说说,你这病什么时候能好啊?”
谢珩不咸不淡道:“该好的时候。”
“你这不是……”废话吗?
谢万金对上长兄大人的视线,十分自觉把后边几个字连带着茶水一块咽了下去。
温酒无奈道:“四哥方才辛苦了,先喝茶润润嗓子吧。”
四公子默默的端着茶盏,转了个身,盯着桌上的烛火,看的目不转睛。
温酒和谢珩在窗前并肩而立,不约而同的抬眸看着天边。
夜尽天幕,星河璀璨,簇拥着明月如勾。
夜风席卷过院落间,吹入小轩窗,将两人的衣袖吹得翩翩欲飞。
温酒额间的碎发被吹乱,有一缕划过眼睫,有些痒痒的,干扰了视线。
她抬手勾着发丝别到了而后,垂眸间恰好看见了少年微微敞开的衣襟。
夜风寒凉,谢珩却半点不觉。
温酒想也不想的,伸手拢了拢他的衣襟。
“少夫人这是做什么?”谢珩低头看她,薄唇不自觉带了些许笑意。
她原是什么都没想的。
可少年容颜绝艳,琥珀眸里星华无限,这样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点点笑意便将她困在了万千星河里。
“那个……”谢万金想起来一件事来,刚回头要同他们说,一看这模样,立马就转过去面壁了。
四公子一颗小心脏慌得不行。
这都什么事啊?
为什么大晚上的,他有暖阁不住,有美貌侍女不谈笑,要待在这里看长兄和阿酒在这里那什么啊。
夜风袭人,桌上烛火微微晃动。
温酒猛地醒过来,神色有些不太自然,松开少年的衣襟,小声道:“窗边风大,你披件衣裳吧。”
“不妨事。”谢珩笑道:“我在这多吹会儿风,冻得脸色青白一些,入宫面圣的时候才更像鬼门关里捡回一条命来。”
温酒鼻尖一酸,垂眸不说话了。
朝堂上的奸臣佞臣个个巧舌如簧,即便差事办的再不好,也能哄得老皇帝高兴。
反倒是谢珩这样在沙场出生入死的,无论做什么说什么,老皇帝都会多想一层,不断忌惮猜疑。
连边关战事告急,他想好好的带兵打个仗,也要这样同宫里那些个人周旋。
谢珩说完这话,一看阿酒这模样,心道不好。
他刚要开口。
几步开外的谢万金忽然站了起来,转身,一连正色的问他,“长兄,你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四公子从小到大都是笑脸迎人,少有这样正经严肃的时候。
谢珩徐徐一笑,“说什么值得不值得?”
谢万金拂开广袖,走到他面前道:“长兄,你要知道,自古以来得了兵权那些个重臣,不是被君王忌惮搞的死无全尸,就是自个儿忘了自己姓什么,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下场凄惨的。你现在要拿了兵权去打北漠,可曾想过老皇帝会怎么对你?”
谢珩一身里衣单薄,站在瑟瑟寒风中,依旧身姿卓卓。
他闻言,笑道:“不管老皇帝怎么想,我只要问心无愧。”
谢万金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是,我知道你问心无愧,阿酒知道,三哥知道,我们谢家都知道。可朝堂上的百官会信吗?那些个人自己争权夺利,恨不得踩着尸山人海往上爬,那些个人会信你无意大权吗?”
谢珩没说话。
温酒在一旁听得浑身发寒,气得四肢冰凉。
谢万金满腔怒气已经压不住,忍不住道:“他们不会信!他们只会以己度人,觉得你在耍心机耍手段想要往上爬,想要拥兵自重,想要以此来压制他们,抢他们的权势名利!”
谢珩不紧不慢道:“若大晏现下是盛世太平,他们爱怎么争就怎么争,可现在国将不保,还有什么可争的?”
四公子低声道:“大抵是争谁死的更快吧。”
温酒低低喊了声“四哥”。
“他们想死是他们的事。”谢珩伸手拍了拍四公子的肩膀,嗓音微沉道:“我们得好好活着,有我们守着,大晏国土一寸也不能少。”
“长兄……”谢万金嗓音低了很多,向来似醉非醉的一双桃花眼,此刻也变得十分的清亮明晰,“我忽然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会造反了,很多时候命不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