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箱合上,过来帮忙搬运的工作人员请示是否可以开始,褚逸清微微颔首,“嗯”了声。
客厅在半小时之后恢复到一种比来时更干净的空旷,这房子太大了,此刻看起来好似湖心一座孤零零的岛,上面只有两叶不知该如何靠岸的扁舟。
简墨喉间吞咽片刻,近乎赌气般回房。
她不是没有心理准备,甚至这些天,她一直在调整自己,但等真的发生,内心的烦躁与委屈还是无处安放。
怎么会有这种人。
不爱时可以接受模棱两可的开始,爱上却无法忍受一丝杂质。
好,不就是要不破不立吗。
谁不会?
……
简墨再次出来时,往褚逸清手掌塞了一张a4大小的文件。
指尖相触,感受到一丝微弱余温。
褚逸清低头看去,那是张签过字的离婚协议书。
简墨仰头看他,语气实则不大平静,有点赌气的意思,“如果非要这样,把这个也带走吧。”
她补充,“签或者不签,决定权在你。”
哪怕知道不应该,简墨还是忍不住拿这个作为试探的武器。
她想知道,他的态度有多决绝,他究竟会不会收下。
如果不会——简墨瞳孔微张,震惊于褚逸清淡定自若的态度,他竟然,竟然就这样扫过一眼,随手放进那门边尚未闭合的纸箱中。
轻而又轻的窸窣,将她的心挤压,酸涩无所遁形。
眼前好似蒙上一层白雾,茫然而毫无方向。
简墨再次看向褚逸清。
他面容偏深邃,不笑时总有种雕塑一般的质感,毫无情绪,冷漠又无情。
可简墨见过他那样多专注的时刻,因为感受过,才更有一种难以言状的落差。
她立刻转身回房,拖鞋踩得震天响,将自己埋进柔软被褥,直到外面声音消失,都没有走出去。
等那怒火稍微平息,简墨两腿盘坐在床,又忍不住有点伤感。
她狠狠揉几下脸,深吸一口气,趿上拖鞋,打开卧室门。
不知是不是少一个人的缘故,外面看起来比方才还要寂寥。
简墨甚至听到风穿过走廊的回音。
她以前明明都不会注意到这些。
沉默站立半晌,她抬眼朝屋内扫去,属于褚逸清的东西于片刻前从这里消失。
这是她的家吗。
简墨不清楚。
她随手将身旁那椅子挪开,正准备坐下,目光却在看到桌面那张离婚协议书时顿住。
什么啊,居然没带走吗。
与此同时,简墨手机嗡地震动一声。
褚逸清的消息进来。
“简墨,我想你弄错了。”
“在我们之间,拥有决定权的人,永远是你。”
“不是我。”
褚逸清也是在看到合同的那一瞬间才确定, 就算她无法做到,他也根本不想为他们的关系画上句号。
先动心的人就是输吗?
就算是, 那又怎样。
从遇见她那天起,他想要的就是她这个人,而不是输赢。
房门关闭,情感收拢,他坐进车内,急剧抽出一根烟,点燃后吸一口, 却又几分狼狈地揿灭。
洒脱属于局外人。
而他身在局中,早已甘愿堕入密网。
简墨亦是如此。
协议书安安静静摆在桌上, 就是她递给他的那一张。
如今原封不动被归还。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的恳求。
恳求她正视他们之间的感情。
简墨指尖牢牢按在那条消息页面上,双手因用力而发白。
控制不住地,有一点微微的颤抖。
片刻后,她垂眸敲字,“你走了吗?”
没等回复,简墨又问, “能不能等我一下?”
内心好似有一只气球,正在急速飞涨, 她心口被撑得难受,迫切需要一个宣泄口。
不想再遵循这些,不想再顺从他的意愿。
凭什么不够喜欢就要分开。
难道就不能允许有些人的喜欢是缓慢增加的吗?
他凭什么单方面决定这些。
简墨此刻什么都不想管了。
她只有一个想法:站到他面前, 不许他如此武断。
做什么, 不做什么,都好, 只要他在她眼前。
手机蓦地嗡了一声,却不是他回过来的消息。
简墨飞速趿上拖鞋, 推开门按电梯。
那电梯都好似比从前更慢几分。
她隐隐有点焦躁,不停低头看时间。
近乎是刚到负一层,简墨便直接从那尚未完全打开的门中冲了出去。
拖鞋因匆忙而掉落在地,她没管,兀自跑去那熟悉的方位寻找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