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这么没耐性?
“然后患者家属不同意切除,我们就只做了取栓子…”白石撇撇嘴,“结果他现在非说是我们在做手术的时候给他移植了癌细胞。”
“所以这个事情影响你评职称了是么?”谭乐简明扼要的问他。
白石木讷的点着头,还想着再说两句,却见谭乐又拿起了筷子,“你这么年轻,副主任是早晚的事情…”
他拇指压着太阳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是你的,总归都是你的,不论早晚。”
年假
止痛药足足一个多小时才见了效。
谭乐原想着还要再补两片撑过去,白石那肯让他把药当糖豆吃?
好在布洛芬终于在最后30分钟见了效
神经松弛,浑身都有着麻麻的困意。
精神始终无法松懈下来,脑子里想得到的尽是工作上的事情。
白石帮他盖好被子,整条腿都压在他的身上。
“乐乐,其实你现在不需要赚那么多钱的。”他说着,手指摸索着谭乐的下颌。
“咱们有车有房,你也不需要还债。不用给自已逼的这么紧。”
“少接点案子,多请几个人,钱虽然赚的会少些,但你也能有空多陪陪我…”
“可我…”谭乐开了个头就被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语哽住。
可他马上就要三十岁,未来可以在这个行业里赚钱的时间真的已经不多了。
这两年形势急转,就业明显走了下坡路,已经有不少大厂开始裁员。
前一阵听同行说,有个四十多岁清北毕业的程序员都做到了高管层也没逃掉被裁的命运…
那可是年薪能拿到四百万级的高级程序员。
可以说是业内顶尖的高手了。
他甚至在业内的网站专访上都看见过好几次那人的名字。
可裁员后呢?
连着去了十几家公司求职都被拒绝,高不成,低…也不成。
最后堂堂一个行业大神,只能落得一个在家写代码接私活的下场。
而这个大神,只是第一张倒下的多米诺骨牌…
那些顶着生活压力被裁掉的业内翘楚,最终最好的归宿不过是与他现在一样,开设自已的小公司,寻找着大公司厌弃的业务。
行业内的工作环境不容乐观。
现在不趁着有活儿的时候拼拼命,难道等到没了客户的时候再着急么?
他不想。
他只想趁着现在,还有最后赚钱机会的时候,多赚一些,给小孩更好的生活而已。
“我这人好养活的很,只要有口饭吃,有地儿住,有你在就够了。”白石顺势用额头蹭了蹭谭乐的颈窝。
他们身上有着相同的香气,交织在一起闻起来暖暖的。
谭乐盯着天花板默默地发呆,半晌才问他,“房贷还完了么?”
额…还没…
“但我的工资够还。”白石嘟嘟囔囔的,“我平时花钱的地方又不多…”
“车贷呢?”谭乐又问。
“我的已经还完了。”白石骄傲的说着,还不忘拍拍谭乐的胸口安抚。
“那我的那台呢?”谭乐声音轻的像是呓语,“总是不够的…”
“多写两个论文就够了,只是最近没有好的课题而已。”白石咕哝着,手下却一直拍着他,像是在安抚小孩子。
“你都这么拼,我哪能落后…”
“我和你不一样。”白石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了似的偷笑着说,“我是你老公嘛,多做点也是应该的。”
“我想让你不那么累。”谭乐将手臂从被窝里伸出,摸着白石的发顶,又说了一遍,“我不想让你那么累的。”
“哪有什么累不累的,自已选的工作。再说了生活总是向好的,只要你和我在一起,什么都不怕的。”
只是生活并未像白石说的那般向好。
白石刚一回医院就被周文用拉去了办公室,絮絮叨叨的讲着前天他下班以后发生的破事。
患者家属明明已经谈到了赔偿金,可临到签字的时候却又开始反悔,第二天把律师都请到了医院,无论如何也要让医院赔更高的金额出来。
可周文用说来说去,一点也没提到患者本身的状况,白石听着不免打断他。
“患者?估计是在门诊那边输水呢吧,我也没注意过,不过应该是没什么大碍。”周文用想了想说。
“输水有什么用?他电解质紊乱了?”白石眉毛皱成了一大团,从抽屉里翻出医院的电话簿就开始查找门诊的电话。
“这我也不清楚,从住院开始那帮人就没想着给他治病,始终都在和医院谈条件…”周文用嗤之以鼻,“到时候大概率就是给他往医院一扔,治得好就治,治不好就拉回家等死。”
“如果当时就同意手术的话…”白石叹了口气,闷声说着,“那么小的病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