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比利就那样钻进去了,就好像他身上并没有骨头,仅仅只是一滩无形的软体动物。
“比利?”
加尔文缓缓地喊道。
“对不起……加尔文……我我不能让你那么做。这是唯一能蒙蔽他的东西我不能……不能露出来,他会找到我的,然后,然后我就会变得跟乔吉一样……呜呜呜……救救我……加尔文,别开门,千万不要开门……”
从沙发底下传出了比利前言不搭后语地哀叫。
“你让我搞糊涂了,”加尔文沉重地呼吸着,他僵硬地瞪着自己的沙发底然后开口,“你现在说的‘他’是我父亲?你知道的,他绝对不可能对你做出任何伤害。”
“无论是他活着的时候还是……去世以后。”
几秒钟之后,加尔文补充道。
“不不不,霍尔顿医生是好人,他一直是好人——他只是想要从那些东西手里保护你——加尔文,你要小心。”
“小心……?”
就在加尔文企图按捺住自己地惊恐和慌乱,跟比利继续对话下去的时候,他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加尔文梗着脖子,一只手握着枪,另外一只手慢慢的,慢慢的掏出了手机,放到了自己的耳边。
“喂。”
加尔文接了那个电话。
“嘿,伙计,是我。”
从话筒的另一端传来了艾扎克的声音。
“你的电话来得正好,我有话要跟你说。”
加尔文急促地说道:“比利正在我这里……”
“我们找到比利了。”
他和艾扎克的声音重叠到了一起。
加尔文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停顿了一下。
他总觉得自己或许应该打断艾扎克并且告诉他自己公寓里发生的一切。但在这一刻他发现自己竟然连一个音节都没有办法发出来。他他只能站在那里,握着那只手机,沉默地听着手机话筒的另一边艾扎克的声音。
艾扎克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些奇怪的回音,就像是从某个山洞里传出来的一样。
“……比利在今天早上死了,他当时的举动非常的奇怪,他袭击了一位交警,然后被击毙了。我法医正在验检他的尸体……也许是某种新型的毒品流入了市场。”
加尔文觉得自己的指尖格外的冰冷。
他缓慢地偏过头,并且望向自己的沙发。
在那老旧的沙发底部和地板的间隙……之前也有那样浓重的阴影吗?
“加尔文?”
加尔文长久的沉默让艾扎克忍不住发出了询问。
“你那儿一切正常吗?”
他问。
“我不知道。”
加尔文干涩地回答道。
他一只手握着手机,另外一只手将枪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然后他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近了自己的沙发。
“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他低声开口道,像是在对着电话里的艾扎克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你说的那个已经死掉的比利,现在正在我的沙发底下。”
“什么?等等……”
艾扎克显得格外的惊讶,但是加尔文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那位新任警探的惊呼上——他抬起腿,然后用力地踢翻了沙发。
“砰——”
廉价的二手沙发比他想象的还要更轻,他甚至可以说是轻而易举地就将沙发整个儿踢到了一边,常年累积在沙发下方的灰尘骤然腾起,加尔文的枪口直直地对着那个方向——
“……”
展现在加尔文视线中的,是一块皱巴巴的黑色布料。
那是比利身上披着的那件“长袍”。
它满是灰尘,褶皱里挂着尘絮,而之前还在沙发底下尖叫哭喊的那个“比利”,已经不见了。
加尔文的脸色比纸还要白,他的额头上沁出了细细的汗珠,然后慢慢地伸出脚尖,将那块布料踢到一边……他依然没有找到任何比利存在的痕迹,但是另外一样从布料中抖落的标牌却让加尔文背后腾起了冰冷的湿意。
那块标牌上还贴着白色的标签:梅丽尔百货 999美元
加尔文的瞳孔霎那间缩小了,他不敢置信地一把将那块布料从地上抓了起来,拇指摩挲着挂在那上面的标牌。
“去他妈的老天。”
他冒出了一句极为恶毒的脏话。
“……加尔文?加尔文?!到底发生了什么!回答我!到底怎么了……”
艾扎克在话筒里声嘶力竭地吼叫着,他的声音通过电流的传送久久地盘旋在死一般寂静的房间里。
加尔文将手机重新放回了耳边。
“艾扎克,我想你真的需要来我家一趟。”
加尔文沙哑地对着自己的哥哥地说道。
……
……
……
“也许是你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