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长忆没死,但他就像那具让人避之不及的腐烂尸体一样,散发着叫人皱眉的恶臭。
那一刻,他才感觉自已真的被世间所有人都抛弃了。
顶着受着盯过来的所有抵触的目光,没有一个人想触碰他,但他闻不到,他不知道自已身上是什么味道。
天子终于也因老嬷嬷的离世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可却也打破了这个孩童日日夜夜所盼望的所有期待。
冷漠的帝王只是吩咐将宫殿仔细清扫,之后又随便派过来了几个宫女太监照看他。
也随意至极的询问了一番是否有妃嫔愿意将他养在膝下。
结果自然是没人愿意的。
他一个跟尸体同处一室好几日的孩子,让人嫌恶的避之不及。
只因帝王的冷漠,只因他生于皇家名正言顺的第二子,却被龙椅高位上的人随意抛于角落。
生父没有施舍给他丝毫爱怜和依靠,那蓝长忆又如何能成为别人眼中金尊玉贵的二皇子呢?
没过几日就出现了更加汹涌的谣言。
说二皇子之所以不受陛下待见,是因为天生命数太硬,是个天煞孤星能将身边人全部都克死。
瞧他,那不是先克死了自已的母嫔。
没多久又克死了照看的老嬷嬷。
十有八九因着就比三皇子先出生了几日,也是这个煞星命硬夺了别人生机,叫三皇子出生就身子孱弱奄奄一息。
差点都活不过来。
那些不知从何而起凭空扣上的罪名就那样在帝王的无视下。
疯狂的在年幼的他耳边疯狂叫嚣,越演越烈都无人问津。
最后不知是谁大着胆子当面朝他呸了一声。
“煞星害死人!与个尸体都能面对面待上三天都不知道哭一声!”
“说不准就是哪个坟茔里爬出来的恶鬼转世!”
“怪不得一身尸臭味儿!”
这些恶言恶语此时仿佛从遥远的记忆里流泻而出,层出不穷几乎像这无处不在的黑暗,要将蓝长忆的周身淹没。
他气息出现了些许的紊乱,好似梦魇般脑海无数声音此起彼伏的叫嚣,洞穿到他额角青筋暴起,紧绷攥起的骨节咔咔作响。
“……殿下?”
寝殿外一道小声试探猛然将蓝长忆惊醒,指尖也跟着松懈了些许,瞬时感觉手中黏腻一片,汩汩温热冲淡了指尖的冰凉。
是他恍神间指甲深深嵌进了本就被酒杯划破的伤口,使得那才将将刚被风干的破碎再次鲜血淋漓。
又是无声,没了任何动静。
叫立在门外满心担忧焦急的南卫忐忑至极,他刚才明明好像是听见了寝殿里有声音。
可此刻又变成了寂静一片。
他并不觉的殿下已经乏累到直接入睡,因为殿下从来都不会将身上哪怕些许的污浊忍到第二日。
他是一定要洗净的。
“殿下……您就寝了吗?属下是否吩咐人备水?”
半晌没有回应,南卫担忧到都已经抻出了手,冲动到都想不管不顾顶着被怪罪责罚的风险,推开这扇门看一眼。
就看一眼,若是殿下已经睡下,哪怕自已跪在院里认罚至天亮。
也就在他的手心都已经快要贴碰到殿门的时候,寝殿里传来了冷淡疲乏的低低回应。
“不必了,你下去吧。”
这毋庸置疑的命令让南卫立即收回了手,可脚步却还是迟疑没立刻挪动分毫,今日恐怕是他跟在殿下身边以来。
殿下第一次没有沐浴就入睡。
可寝殿里确实没再有任何声响,南卫站在门外思虑了好一会儿,也还是默默无声的退出了院子。
就站在院门外,守在院门一旁谨慎的朝着漆黑无光的寝殿方向望。
保证若主子有什么吩咐,他能第一时间出现在眼前。
寝殿里没有任何光亮,那个静默伫立在正中的人,也并没有安寝。
漆黑一片中蓝长忆低下视线看向自已的蟒袍前襟。
也只能看见与夜晚一般无二的墨色,或许那上面还有着别人根本看不见的脏浊与灰尘。
星星点点散落至全身,无处不在令他感到无限窒息。
即便是难受到透不过气,蓝长忆今日也不想再洗了,他伸手将腰封拆解,抬步朝着内殿的铜镜走去。
一路衣衫落地,如同褪去身上负累的外壳。
从里到外,待停步至铜镜前,他已经没了如地狱般沉郁的颜色,只有哪怕没有灯火都消匿不去的赤裸皮肤。
蓝长忆永远都忘不了自已看见那个名为“父皇”的人的第一眼,是与他如此相似的眉眼轮廓。
“你是天神降世,我是肉体凡胎。”
长得相像又如何,你我之间,自始至终都有着天地之别,从前往后都不会再有过多的牵扯。
他的脊背直挺,就如他的性格,刚正不阿。
只是那宽肩窄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