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弟弟怀着忐忑想靠近自已,说着不大动听的劝告,其实满心都记挂着都是能就近照看着自已。
可惜当时他太执拗太愚笨,总将西卫当做自已沉痛记忆中的假想敌。
也对他唯一的弟弟说了太多狠心的话,也导致了西卫为了救他重伤,差点就活不过来。
如今命保住实属万幸,但那明显苍白的脸色,和已经损及脏腑久难痊愈的内伤还是让他每每一想起就难受万分。
那些已经被自已自私误解荒度的过去,他已经没办法再找回。
只能在往后的日子里,尽量去弥补这十几年的缺憾。
而重伤胞弟的人,不论是疯癫无状的那个暗卫,还是授命于暗卫的主子。
东卫都狠记在心,哪怕同归于尽也要将仇报回来。
可菊落的记忆也仅仅停滞在他受命赶至二皇子府外,与一个暗卫交锋的场面。
受了伤,又泡了许久冰冷的湖水,兰情将昏迷不醒的他带回时,他身上已经几乎快没有了体温。
后来几碗温热酸苦的汤药灌下,他的躯体就如那灌喉而下的汤药一样滚烫辛辣。
从里到外都好似身处于火海,心脏肺腑都被汹涌的火舌吞噬啃咬,痛苦到没了丝毫神智。
最后脑海里仅存的记忆就是自已仿若猛兽般的嘶吼崩溃。
等他再失去意识,再次醒过来。
身上除了虚浮无力,已经没有任何灼热的温度,指腹触到自已手腕皮肤没有任何异样。
这让菊落感觉可能那些记忆都是自已做过的一场梦,是内伤的牵扯才胸腹剧痛,是淋了冷水才发了高热。
好在殿下精通医术,才能拉回了自已一条命。
就像救了竹锋那样,用同样的方式救了自已。
菊落捻了捻自已恢复了些力气的手指,被热烈起来的日光晃了眼,漫无目的望着院前兰枝摇摆晃了神。
“你无碍了?”
被突如其来的询问惊的回神,菊落就看见竹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立在石阶底下几步外,他竟然完全都没察觉到。
“回来了?”
没等菊落开口,殿门处传来了温和浅淡的声量。
竹锋转眸便见到三殿下已经立于槛外檐下,素色长衫被东斜的光线照的显出了些许的耀眼,有了些浓烈的温度。
“殿下。”
如往常一样竹锋恭敬规矩的见了礼。
只是眼底在看见对面人时一闪而逝的惊喜连面具都掩盖不住,语气里的欣然叫菊落都能察觉的出。
但三皇子的眉目向来总是温和柔缓的模样,漾起笑意间也并没有夹杂着与往常有什么不同。
即便其中或许没有什么不同,也叫风尘仆仆归来的竹锋由心而发都觉得。
那肯定就是世上最明艳的颜色。
祭奠亡人
“外头天要热了,殿内有刚晾温的清茶。”
三皇子的笑容在捕捉见竹锋无意识扯动衣摆时依然温柔,直至兰情也自城西客栈归来,立在院内沉默不语。
才略趋显出了些浅淡。
掠过菊落也朝兰情望过去的目光,三皇子对明显半分没耽误急着赶路回来,身上还残留着晨间露水潮意的竹锋开了口。
“后院还煎着汤药,你换下身上的衣衫帮我盛出来,看着菊落喝完。”
竹锋并没有多想,他知道那药汁味道酸苦难闻,还当是殿下怕菊落会难忍浪费一些。
菊落已经起了身,他对什么时辰喝药清楚的很,明显此时主子是要与兰情有话要说,一言不发先抬了脚步。
等两人先后离开了前院,兰情才微垂着下颌恭敬禀报。
“殿下,话已带到,她没什么反应,也不知是否会听从殿下的意思。”
三皇子又怎么预料不到赞丽犹疑的反应,早前也是因为拿捏住了她心仪蓝慕瑾,才能叫她心甘情愿以身犯险返回皇城。
那耐人寻味的一腔深情,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被抹杀放弃。
但她没得选,都已经到了如今已经没有机会叫她选。
“解药留下了?”
晨光晕染的长衫衣摆转身隐入了清凉中,开口的温柔声线也在转身之际显露了难以分辨的凉薄。
兰情并未抬起视线,只依旧恭顺的应了是。
素色长衫就完全消失在了殿门处。
传闻中身子孱弱难愈的皇子迈着无声的轻盈步伐,探过纤瘦白皙的指节,取过了桌案上搁置的一卷香烛冥纸。
明明只是走向了内殿,人影却莫名消失在了视线中。
只余留下一声淡漠柔和的叹息。
“时日到了,莫忘祭奠亡人。”
偌大一个前殿变得空空荡荡,唯有一个兰情能听得清晰,面具下的眉眼没有波澜,只是顺而面向了门外,无声守住了殿门。
仅三四步的通道格外狭窄,让身形纤弱的三皇子处在其中都存留多少空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