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长忆叹了口气,沉沉催促道。
“先去,一两日本殿过府再将人带回来。”
待两人踟蹰着离开,南卫才试探着开口解释。
“殿下,只是旧伤犯了,并不碍事,萧争那边应当并未受到针对。”
但蓝长忆没有再多的情绪,他又怎么不知道大致的前因后果,但他在意萧争,并不会只在乎他的安危。
就像萧争执意让他从苍白中走出来一样,蓝长忆在意萧争的喜怒哀乐,在意他所在意的一切。
人或物。
“他立府在正街,明面上无依无靠,多个人踏实些。”
赶在朝阳升起之前,萧府院中出现了让萧争都反应不及的状况。
先是北卫迅速从眼前掠过,直直的冲了进去,而后是东卫受到惊吓似的窜到了看起来情绪不大好的暗八眼前。
“你在这坐了多久?”
看见东卫去而复返,暗八诧异了一瞬,同时眼里的血丝也清晰落进对方眼中,掩饰般的揉了揉眉心。
而后萧争才反应过来院里还立着个无所适从的人。
西卫呆呆的看着东扳过暗八的脸仔细看,当下沉郁的情绪变化都写在了脸上。
“啊……小西啊,你怎么来了?二哥让你来的?”
西卫被萧争突然的称呼别扭了一瞬,拧着眉头都接不上话。
萧争自来熟的拽着就往里拉。
“啧,四个人来了仨!这么大阵仗是不是早被看见了!”
来回几个翻进府墙的影子确实被守在外头的疏影看见了,在吃惊萧争竟然能使动这么多暗卫的同时,他却什么都没做。
今日他答应了踏痕,萧府的动静不回禀殿下。
虽然这分明就是背主抗命,可是,他答应了踏痕。
踏痕没有求过自己什么,疏影思虑了许久,在骨骼轻响中将自己完全隐匿不见。
只当,不见。
陪伴
北卫本以为暗十是受伤了,还在半路被东卫追上,三言两语寥寥解释。
暗十早就与他说了自己的过去,所以北卫比东卫更知道,暗十心里的难过比内伤要痛苦太多。
冲进卧房的当刻,他没有在意有没有旁人。
将蜷缩成一团的暗十从床上捞了起来,像抱一团被子一样搂进了怀里。
暗十没有反应,没有像之前一样气愤的推开再给他一脚。
软软的任由摆布的模样。
让旁边默默守了好一会的暗十一都看的实在难受,悄摸摸溜了出去。
跑到暗七跟前小声嘟囔。
“哥哥,十哥想娘了。”
就在暗七顷刻紧张起来,生怕暗十一也因此触景生情,会想念家里人的时候,看见对方又好像体会不了似的小声嘟囔。
“我不想,我都没见过。”
当下暗七真是内心犯了难,自己都分不清究竟是见过更可怜,还是没见过更委屈。
或许,没见过也好,至少不会像暗十那样忽然被困起来,被难过和愧意淹没。
北卫永远记得,暗十别别扭扭朝自己夸赞过,说北有个好母亲,带着些许的羡慕。
而真相让他的小十比当初还要倍受了煎熬,却无从发泄,无从去弥补已经流逝走的过去。
他蹭着暗十犯凉的耳朵,用太轻太轻的音量劝慰着。
“小十啊,这世上只有当娘的人,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孩子。”
“我娘当初顶着风言风语执意生下我,宁愿被所有人唾弃,她是给了我来这世上看一遭的机会。”
“她看了险恶和丑陋,还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找寻到不一样的善意。”
“你现在,好好的,长成你娘想象中的个子,是你爹期盼中的模样,不管在不在,都能看到。”
“他们都会满意。”
暗十默默流着眼泪,听耳边有人跟他说,过去的一切都已经注定。
好好的,让爹娘都放心。
淡淡的草叶味道随着他的哽咽渗进鼻腔,将其中的酸意冲淡了些,许久他撑着浓重的鼻音说。
“我好后悔。”
“我娘没有不要我。”
她只是想给我择个温饱,想为我找个平坦过活的路,是我自己太没出息,还自以为是的一走了之。
暗十的思绪又开始混沌,时而清晰时而恍惚。
他闻的见北卫领口那淡淡的草叶味儿,又仿佛回到了幼时,他爹带着一群孩子在院里端着功夫架势。
只有年岁最小的暗十,坐在门口的石阶上,揪着脚边的草叶。
他原本以为成为一个暗卫是自己该有的去处。
原以为,在不死不休的危险中一次次活下来,才是对自己成长的证明。
到此刻,奔着的目标没有了,只剩了浑身无力。
“既然遇到了故人,我们找机会再问问娘的墓在哪里,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