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内屋半天,搬了只没有靠背的独凳来,请瞿老夫人落座,搓搓手讪笑道,“钱都用来盘地、付工钱、买工器了……修缮营造都是后一步的事了……”
瞿老夫人不知自己的目光里带了几分羡慕,“你们尚家,在你手上,也算是翻了身了。”
从小县城迁徙到宣城府,踏踏实实地攒下这么大块地,这么多伙计,看上去生意也很好……
尚老板他娘究竟是何德何能,生了养了个能干的儿子。
她生了三个,一个也没中标。
到底是几率问题,还是质量问题?
尚老板笑盈盈地上了盏茶,身形像头熊似的,动作却很细腻,“瞧您说的,若没您帮衬,帮着我清了仓,我哪来的银子搬到这大地方来啊!”
瞿老夫人一抬眼,瞿二婶便将红丝绒匣子递了过去。
尚老板跟踩到刀刃似的,往后一弹,“您这是干嘛!”
瞿老夫人笑道,颧骨耸得老高,“贺您乔迁,小小心意,您且收着吧。”见尚老板坚决不要,瞿老夫人似笑非笑地怪道,“老身知道你和我们家金姐儿交情不浅,你收了老身的贺礼,金姐儿只有喜欢,没有怪你的。”
尚老板“嘿嘿”笑,单手接了红丝绒匣子,飞快放回瞿二婶的手上,打了瞿二婶个措手不及。
“您千万别甭这样说!”尚老板向后退了一步,“无功不受禄,平白受您的礼,我怕小辈完不成您交办的事。”
瞿老夫人笑意淡了淡,听尚老板主动挑破窗户纸,不急不徐地顺着接下,“你我同为商贾,做生意嘛赚钱最重要,显金去了绩溪作坊,吾儿陈猜接了泾县作坊,照理来说,您帮谁印刷,都是帮陈家,差别不大,您又何必严词拒绝吾儿呢?”
尚老板低着头听,脸上神色没变,笑着给瞿老夫人掺了热水,“差别那可大了。”
瞿老夫人笑意彻底没有了。
尚老板笑眯眯地把茶盏端到瞿老夫人身侧,“我们呀,认的可不是陈家,是显金这块招牌。”
尚老板见瞿老夫人不接茶盅,也不恼,给自己端了个矮小的杌凳,大大的熊像蹲在低矮的树桩子上,看起来憨厚又暗藏攻击性,“咱们都是泾县出来的,这么些年了也没想过合作赚钱吧?金姐儿愣是把泾县的一溜子给串起来,把肉放在一个锅里炖汤,谁有本事谁就吃肉,谁没本事也能跟着喝口汤。以往呀,可不这样——以往是,吃肉的吃吐了,也不会给别人闻一口肉香味的。”